他想，这帮狗杂种的暴徒，他们可以戳瞎我的双眼，打断我的双腿，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，大脑还在思考，我就能东山再起，我就会拼到底。最重要的还是人的大脑，心脏连狗、猫、老鼠也都有，但是大脑却不同，只有人类的大脑才聪明，而他最最自豪的就是他那超人的聪明大脑和超人的胆略和勤奋。
时间伴随着他的回忆在慢慢地滑过，他终于看到窗外黎明的曙光，他从床上起来，马上把两只玉石健身球抓到左手中。但是他没睡好觉，他的大脑很不清醒，他像往常一样去他那占地好几英亩的庄园里散步。他来到庄园尽头那座深水鱼塘，他在那里放养了六条鳄鱼。每天早上他都要用鱼来喂养鳄鱼。别人都害怕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吃鱼的样子，他却一点都不怕。他甚至数清了在鳄鱼的嘴里有六十多颗牙齿。太阳升起来，照在他苍老憔悴的脸上，他的脸因为布满皱纹和没睡好觉，显得格外难看。他的大儿子来到他的身边，请他去用早餐。他咕哝一句，放下手中的鱼桶，蹒跚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屋里用早餐。早餐之后，他又去喂养他的两只百灵鸟。他的小儿子拿来支票和承诺协议书，请他签字。他戴上老花镜，用他那只老式的Cross金笔迅速地写下了有些歪斜、但却很有力的三个字——邱隆祥。
肖翰像往常一样，在八点半来到办公室，他坐到计算机前感到无法集中精力工作。杰夫在九点半来到他的办公室，他预感到杰夫已经知道了消息，他完全是平常那样镇定和平静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声色。
“丹尼，很遗憾，这次我们没能打败第一安大略。”杰夫说着用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。肖翰看着杰夫的眼睛，希望看到他很快地说：“Iamkiddingyou．”（我在逗你。）但是杰夫什么表情也没有，他意识到这是真的。他把杰夫的胳膊拿下来，转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前。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，但他却感到是灰蒙蒙的，从窗前看下去是车辆川流不息的金融街。他不敢往下看，他有恐高症，而现在他感到更加恐惧。但随后便是不可遏制的愤怒和烦恼，他迅速转身：“杰夫，你相信有上帝存在吗？”
“当然相信，只不过我不去教堂，也不太读《圣经》。”
“我觉得上帝并不存在，或者是存在也不公平。上帝没有理由让我们输给第一安大略。”
“别去想太多，丹尼，告诉我你家里的电话。我猜想你在这之前告诉过你的妻子，一旦争取到这笔业务，你会很快回中国做业务，会有时间同她和女儿团聚。我想你肯定没法开口对他说你不能回去，而她还在等你的消息。我是你的业务主管，让我来打吧。中国的区号86，告诉我城市和你家里的号码。现在是当地晚上九点半，希望她在家里。”
肖翰把电话号码说出来，“她的英语不太好，你得说慢一点。”
杰夫拨通电话：“Hello．Am1talkingtoMis．Lee？Oh，good．MynameisJeff，Iamyourhusband’scolleague．What？Youdon’tknowwhatcolleaguemeans．It’slikeafriend，Iworkwithhimeveryday．Good．Yougotit．IcallinyoutoletyouknowyourhusbandmaycomebacktoChinaasearlyasnextweek．（你好，我是在跟李小姐谈话吗？那好，我叫杰夫。我是你丈夫的同事。什么？你不懂什么是同事，也就是朋友的意思。我与他每天在一起工作。好，你明白了。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，你丈夫很有可能下星期回中国。）”
肖翰听到这里心里想，杰夫和他一样脑子全乱了套，他把意思完全说反了。怎么能说他下星期可能回国呢？
“Jeff，youarewrong，youareasmadasme．Letmetalktoher．（杰夫，你说错了，你也疯了。让我跟她说。）”
肖翰上前去抢电话。
“Well，youdon’tbelieve，neitheryourhusband．Hestillthinksitisjustadream，OK，Ilethimtalktoyou．（怎么你不相信？你丈夫也是，他还认为这是个梦想。我让他跟你谈。）”杰夫把电话给肖翰之前，一手捂住话筒，一手把他搂住，“我在逗你，丹尼，我们打败了第一安大略，邱隆祥的小儿子刚把支票和承诺协议书送来。现在你可以告诉你妻子好消息了，来吧，你可以谈上一刻到二十分钟，如果有人来查就说是我让你打的业务电话。”杰夫说完把电话交到他的手中。
他兴奋得简直想大声叫喊，但他没有喊出来，他听到妻子在电话里显得很平静，她只是说：“我一定要等到亲眼看见你才肯相信。”
（一一七）
